我一往情深地爱上沙漠与大海。从此
于泪中失笑,笑中落泪。

鱼儿

老人喜欢赶早市。买什么都讲究一个新鲜。小时候不赖床,也跟着去逛过。

早市人多,什么人都有,什么味儿也都有,胡椒面咸菜疙瘩那算好闻,猪后腿和老骚羊的味道我也能忍,就是水货腥气冲天,干呕十次胃抽抽也适应不了。

因为讲究一个新鲜,鱼也不兴放在冰块上卖。隐约记得在吵到听不清奶奶说话的市场里,鱼贩守着位置招呼客人。他们脚下各有一方铁做的鱼缸,像个放大的铁饭盒,但四周围起来的铁皮没比饭盒高处来多少。一群鱼挤在里面,有的脊背都露出水面。再往饭盒里扔一根塑料管,塑料管上接一个水泵,嗡嗡地给鱼供点氧气。

客人挑准了鱼,一网子捞起来,丢到黑色的塑料袋里,还要在塑料袋里装点水,保证鱼活着。

 

我见过我奶奶端了盆,坐在楼房下杀鱼。菜刀突然拍到鱼脑袋上,鱼呼哧呼哧的嘴巴就开合得慢了。接着,刮鳞,掏肚,其间鱼还会乱甩尾巴。奶奶染了血的手就会停下来按住鱼,念念有词:“鱼儿鱼儿你莫怕,你是人间一道菜。”

 

她会一直念,一直念,直到鱼儿软软地任她抹盐勾芡。

 

我喜欢吃鱼。

但我嫌草鱼鲢鱼刺太多,还不如里面搭配的酸菜和豆腐皮好吃。

带鱼油炸是家常的做法。带鱼中间的骨头规规矩矩,梳齿一样排列,然而下两排刺不好扒,稍微处理不好,短小的刺就陷在肉里。吃肉光顾着吐刺了,太辛苦。

鳕鱼熬汤香嫩,肉在汤匙上一滑一滑,用舌尖和上颚一捻,就碎成丝丝肉条,但是肉条嚼起来却格外劲道。

黑鱼肉不算细,但皮有特点。黑鱼的皮吃着有点像猪皮,但比猪皮软些黏些,和平常拌芥末的脆鱼皮是两种滋味。

中华鲟肉细,尤其中间的一根筋,筷子夹不断,吃到嘴里像裹了一层水晶粉的脆骨。我以前还担忧过吃中华鲟犯不犯法,后来查了百度,知道能吃的中华鲟大多是人工养的。

三文鱼生吃很多人吃不惯,肉塞到嘴里有点甜,还带点血味,所以酱油芥末派上用场。偶然从室友碗里抢了块熟了的三文鱼——我觉得三文鱼还是生吃好。

 

三岁时被骗着抽烟,一口烟嘴巴进鼻子出我发誓我这辈子不抽烟。老天看我倒霉,又给我安排上了酒精过敏。所以我烟酒不沾,但戒不掉肉。

 

我不出家我不念佛,我懂商汤尽去三面捕网,左逃往左,右逃往右,还剩一面,不用命者入吾网,再不济者入我腹。

 

我仍会时常想起奶奶猩红的手和一句“鱼儿鱼儿你莫怕”,那是我们这等吃肉的凡人虽无法像君子一样远庖厨,但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点仁慈。

_(:з」∠)_

睡不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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